觀賞《我要安樂死》,純粹的是出自對劇名的誤讀;以為這是一場有關生命尊嚴、自我決定擇的黑色戲劇。然而看完之後,我訝然發現,這齣戲試圖討論的,似乎比那大得多;導演以一個真實香港全身癱瘓的運動員,在二十一年間要求「安樂死」的案例,延伸出一股求死不得的悲願,對照被侵害、羞辱和毫無尊嚴的苟活,隱約之間關照到97後香港社會的現實與焦慮;以一個台灣人的角度來看,格外憐憫也格外驚心。劇中人物以丑角的外型搭配gibberish的語言,抽離小丑表演中的趣味代之以怪誕,營造出極度詭異的劇場畫面,更搭配默劇、偶戲、皮影種種型式,暗喻疾病對病人身心侵蝕的狀態,正如被囚禁在一個倍受壓抑、操弄、生死不由自主的國度,並在清醒的那一瞬間,付之一炬。
其它意見:本劇畫面感相當出色,從純白懸吊者口裡一顆顆地吐出藥丸,人偶肚中拉出長長的格線將房間切碎,到被剖開的頭顱內緩緩升起熱氣球;以及演員傑出的操偶技術,將肢體拆散、拼裝再導入失能的設計,令人讚賞。而劇末演員們合力高喊了一長串,應該是粵語卻又一個字也聽不懂的宣言,似乎預告著一個新秩序的降臨;也許是我敏感,但在最後白病人被包裹著扔入火中時,隱約帶來一種過往香港從此消失的感慨。但平心而論,本場表演與觀眾間存在相當大的距離;似乎以太過濃縮時間和篇幅,去交代一個根本說不完的故事、情結。讓人在觀賞過程裡常感困惑,只能事後零碎地去腦補、想像,對於習慣或預期可以看到戲劇線條的觀眾如我,這場表演更像一個具備高概念的裝置藝術,美麗但冰冷。
演出場地:牯嶺街小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