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山城排練場的長形空間,右手邊靠牆側排列了兩排觀眾座椅,約四十個座位。左手邊則擺置著應該是由噴上黑灰漆保麗龍及其他物品堆成的殘垣斷壁,佔了整體空間四分之一強。空間中央部份為建築本身的兩根柱子。面對表演區右手後方為一小房間,設為舞台燈光音響控制區。
編導設定了一場由演員的動作表演聲音來指涉天搖地動的災難,將五位不同職業身份的人同時困於地下瓦礫殘堆中,故事於這個找不到出路的「絕境」裡展開。此災難現場,「正好」有個紙箱,紙箱裡面「正好」放了五套飲水、餅乾及防毒面具。五位倖存者(工地領班、幼稚園老師、賣場收銀員、服裝設計師、建築經銷商)爭論著如何安排食物的配給方式?誰有資格制定「制度」?有人提到依據未崩解的生活裡誰賺的錢多,亦有人認為還有其他方式。然後,每位倖存者說明自己為了什麼才做原本的工作─為錢,孩子還是夢想?為什麼需要制度?需要遵守制度嗎?為了活下去,人該怎麼做?能活著逃出去嗎?凡此種種。
表演團隊有著極大的企圖心,他們以被此絕境壓迫而衍生出的彼此詰問、立場表述、少時回憶的種種過程來形塑出角色的性格、價值觀。
整場演出演員數次哽咽、哭腔氣聲、含糊不清的口條、重覆多次相同的詰問句使得這場僅由無數對話來建構的演出,因此致使觀看者備受干擾。另外,舞台應用方面,食物、道具沒必要地不斷拿進拿出、為閃樑柱而儘量在樑柱前表演卻壓迫了觀看者的空間(或許觀看者也是絕境裡的一員,同樣無路可退,無路可出)、倖存者為爭論而聚集背台連連、為表現虛弱絕望無奈不停癱倒或癱坐地上等都侷限了表演的可能性。而那一大座設計來當殘壁斷垣的保麗龍於災難後立即被警告不可以踫,踫了會塌,以致多半的時間如同空間擺飾般。除了領班於黑暗中神奇地在那裡找到一盞「通了電」的日光燈,無人靠近過。於是,一群人放棄了找出路,在地底絕境裡忙著建立食物配給制度、爭論制度好壞、考驗人性、訴說還有多少事想做沒做、孩子有多重要、孩子是未來、憑什麼聽你的…不斷重覆的語言建立起一個迴路,自困愁城,倖存者一一被制度害死、自我了結,屍身橫陳,再也出不去。於是標榜因劇情需要100分鐘無中場休息的《隙縫之光》,未見到節目單上所說的打破面具的力道,沒見到自隙縫洩下的希望之光,僅有的是隱自隙縫而來的孱弱氣息。
演出場地:寶藏巖國際藝術村 山城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