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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Animate立體書劇場『小王子』~給大人的童話

平均心等
11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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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卓羲

2015/09/13 15:30

點閱率:375

1110.50

《Animate立體書劇場『小王子』-給大人的童話》運用動畫投影搭配演員獨角戲,表現老少咸宜的法國名著《小王子》故事。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動畫投影載具的布幕,除了劇中於左右舞台各一次於演員手中書上及演員白色衣物背後進行投影,及舞台後方大螢幕牆投影外,最主要的投影技術,其實發生於舞台正中央的箱型盒子上,以背投影方式將影像投射於純白色立體書頁中,藉以呈現故事場景與劇情。立體書的製作相當精緻,搭配繪製精良的3D動畫,輔以富有情感而不匠氣的配音,所呈現的動畫效果,是這場表演最值得稱道讚揚的部份。舞台中央投影用的箱型盒子,像是劇情中聖艾修伯里畫給小王子那只裝有羊的長型木盒一般,多變且富有想像力。場上動畫角色亦以應是互動多媒體的技術,與演員順暢對話發生關係,雖仍有近似秒差的停頓有待修正,但已是相當精彩的技術呈現。

表演場地四周書架佈滿許多與小王子有關的繪畫、草稿及雕塑,乍看之下以為是以小王子於旅途中所見所聞搜集之「紀念品」作為場地佈置以強化故事氛圍背景而感到驚喜,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基於作品本身而展示包括前製草圖及彩稿等設計資料,坦白說有些失望。這應屬於「幕後花絮」的東西被放置於「幕前」,反讓整個場地對故事氛圍的營造與建立助益不大,甚至讓人有些出戲。場上唯一演員在角色扮演與一人分飾多角的切換上算是恰如其分,但整體看來仍比較偏像只是個說故事者,而非以角色身份引領觀眾體會走入故事並入勝。雖說此演出動畫技術的確精緻,但演員才是現場表演的主體,如何在這麼一個雖然平易近人但不易塑造台上魔幻氛圍,連燈光都毫無(法)變化的空間裡帶領觀眾走進充滿想像力的書中世界,成為那個相信在場都不是無趣大人而能眼中充滿光芒敘述旅途故事的角色,是演員在表演上仍有待克服的關卡與難題。

純白立體書的製作雖精緻,但較靠近觀眾的立體書面剪影上並無任何動畫投影,雖有遠近立體感卻在遮蔽背投影之餘無其他可能性的呈現,是技術上仍有待克服與嚐試的部份。整場演出感覺仍較偏重硬體面的動畫技術呈現,軟體面關於劇情與角色的思考與安排,則顯得較為薄弱。目前看來創作者仍算是忠實呈現關於小王子的故事,但「忠實」的同時卻也少了創作者屬於自己的詮釋。這使得動畫技術上雖將故事發揮極致,但故事也僅是動畫本身的載具而已,若要呈現劇末小王子離去之際那「最美也最哀傷的地方」,仍需過程中屬於角色(不管是動畫與真人)間的情感建立才得以成立,是整場演出仍需要思考著墨斟酌的地方。如何在動畫技巧的熟練之餘,結合演員場地等要素,彼此加乘發揮效果強化劇情(不管是小王子或其他題材)的感染力,亦是創作者未來的挑戰。衷心期待創作者未來的其他作品。

其它意見:1.中央箱型盒子的聲音會有回音,有時聽不清楚動畫角色在說什麼。

2.演出過後隨著動畫The End字樣出現,仍沉浸在劇情氛圍中,創作者便上台熱情講述創作歷程,讓人太快拉回現實。可以感受創作者對於作品的熱情,我想這也是作品之所以精緻好看的原因之一,但希望熱情之際也能冷靜檢視整個演出呈現流程,思考究竟該如何兼具演出後的餘韻與創作歷程的分享,以免觀眾正隨劇情感動之時,太快解High。

演出場地:華山1914文創園區 遠流別境書店

蔣卓羲

2015/09/10 14:30

點閱率:229

11110.5

演出從觀眾入座便已悄然發生。震耳欲聾的熱鬧樂曲,如爆炸般的網路資訊強力放送著。演員在觀眾入場必經之處熱情揮舞氣球,像在邀請歡迎大家進入這場名為「網路」的派對。接下來,便是三組人馬以游擊方式與觀眾各自進行互動,分別為-「比手畫腳」:由演員指定題目,觀眾比動作讓另一演員猜指定題目為何。「網路聯想」:由演員詢問觀眾聽到「網路」會聯想到什麼,然後由演員將聯想到的單詞寫在便條紙上,張貼於觀眾或演員自己身上。「搜集臉友」:由演員現場尋找觀眾要求加入臉書,當兩人成為臉書好友,演員便於現場高聲宣佈,眾演員亦齊聲歡呼。關於這些,並非譁眾取寵,而是與接下來的演出有關。

戲開演,六名演員站立台上,流暢接話描述談論什麼是「網路」。方才進行「網路聯想」的演員,身上貼著數張寫著「FB」或「Facebook」字樣的便條,顯然接受詢問的觀眾,不約而同皆聯想到了Facebook,帶出此劇在茫茫網路主題中,聚焦FB的事實。六人依序談論網路的表演方式,讓人想起表演工作坊草創時期的《圓環物語》作品,開場同樣有段眾演員對台北圓環的論述,人事時地皆不同,卻同樣擁有旺盛的表演生命力。接下來,便是以肢體呈現光影,講述融合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狐狸與葡萄》和《狼來了》兩則伊索寓言的故事。創作者安排一名男子於光影幕前使用手機自拍打卡上傳留言,像是意指觀者終究無法理解留言者張貼內容的真正感受,那些看似炫耀的內容,甚至引發的可能是酸葡萄的心理。後者則在劇情中作為前後呼應用,直到劇終才揭露「《狼來了》裡放羊的孩子之所以羊會被吃掉,是因為羊如果沒有被吃,放羊的孩子就不存在」的道理。但這故事究竟與此劇的「網路」主題有何連結?是我在此戲裡唯一無法「解碼」成功的片段。雖能欣賞演員在光影肢體表演上屬於技巧的趣味,卻無法體會更深一層的含意。

接下來的短詞對話橋段,佔了整齣戲相當大的篇幅,也是我相當喜愛的段落。創作者讓場上兩人僅能使用短詞對談,並由另兩人將對話雙方使用的短詞寫在便條上,然後張貼於對話雙方身上,藉以呈現探討當我們在FB上已習慣使用瑣碎簡短的文字進行交談與回應時,究竟溝通模式為何?又會發生什麼事?場上總共發生了三次「短詞對話」,三次意義皆有不同。從第一次近似於示範的效果,讓人看見僅使用短詞對話在兩人解讀間的迥異,到第二次由演出前進行「搜集臉友」的演員,現場將方才甫互加臉書的觀眾拉上台,並以瀏覽觀眾臉書後得知的片面資訊,與觀眾進行短詞對話,帶出我們究竟能夠多快了解另一個人的探討。與第二次不同的是,觀眾方對於兩人間對話的解讀發語權被剝奪了,取而代之的是由第三人演員針對兩人對話,發展判讀出更為荒謬離奇的情節,帶出當FB上的對話被兩人以外的第三人閱讀時,究竟會如何(有意或無意)被曲解而導致失真,並與事實越來越遠的現象探討。

前兩次的短詞對話帶有即興的味道,第三次則換了一組演員,對話也明顯是排練過的內容。值得玩味的是,在此兩人的短詞對話,聽起來像是要帶出關於網路霸凌的主題,實際上卻在女演員告白後,我們才知道這其實是一個關於性別認同的故事,而如同貼在女演員臉上的便條短詞般,狠狠的賞了觀眾一個「巴掌」(當然也可以指涉這幾年從網路紅到現實的「打臉」一詞)。而男演員與觀眾一般,認定兩人談話主題為網路霸凌的同時,竟也開始侃侃而談,發表講述關於防治霸凌與自殺之道。這種看似立意良善卻讓事實背離的行徑,與FB上許多人看到新聞或他人動態,尚未理清事實為何就急著發表自己看法及高見的行為如出一轍,這種發自善意的邪惡,如同男演員臉上的紅光,反讓人更覺得恐怖與扭曲。然而,不管一切言論究竟是非對錯,這些話語終究會被網路上更多言論所覆蓋,所有發言終將如同演員總對著電風扇解讀般,隨風飄散逝去,沒有人在意事實如何,一切Gone with the wind。

接下來的比手畫腳,則以喜劇手法包覆呈現人們在網路上不管如何發聲,終究無人能夠理解的孤立無援處境。當演員在場上努力表演如「碧娜鮑許」般令人拍案叫絕捧腹大笑的動作同時,背後直指的其實是比手畫腳遊戲與網路發聲在本質上同樣不易讓人了解的殘酷事實,印證了那句「人往往是因為殘酷的事情才覺得好笑」的相聲劇老台詞。當幕後猜題者的影子越來越多,當網路上的閱讀者與發聲者越來越多,事實真相便越來越遠,我們也無法知曉「真正的答案」究竟是什麼。無論場上的人多麼賣力想表達事實為何,但終究也像是最後在沒有光的場上獨舞一般,無人試圖理解,無人伸手扶持,即使網路人多,亦等同於無人。

劇末,如同手機或電腦螢幕發光的白色大幕從舞台上方降下,上面貼著七彩的便條標籤,像是我們透過通訊軟體與他人交談的訊息,亦是我們在網路上曾留下,那些試圖與他人溝通的簡短文字。但就如白幕前眾人拿著螢光燈管掃描解讀一名身上貼滿便條標籤的人,試圖從那些便條內容理解這個人一般,終究只是徒勞無功。而我們能夠看到的,就像最終那片從觀眾席後方往前延伸,最後包覆遮蔽觀眾視野的黑布一般,我們都試圖在網路上尋找情感的出口,可當我們尋著以為是出口的微弱光線而前進時,終究只會發現我們能夠看見的,不過純粹只是從手機螢幕發出的「光芒」而已,除此之外,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整齣戲緊扣創作者想講的,關於網路語言特性造成的現象。雖相較於劇名的龐大「網路」主題,難免會顯得像是抓著這麼個小點而發展整齣戲,有種小題大作感,我卻覺得作得還真不錯。選擇不站在網路議題的浪頭上發展是明智之舉,整段短詞對話在形式上雖重覆,意義與主題卻截然不同,峰迴路轉與銜接的過程亦相當精彩。加入即興要素讓該段不是(也無法)成為精準的表演,但帶有即興劇技巧的同時卻又符合此戲的中心思想與意旨,是相當漂亮的手法。加上演員紮實的表演功力,讓整齣戲相當飽滿。雖能想見若集體即興創作的時間更多,這齣戲完成度會更高,但以現階段的成品而言,仍可說是將這簡單主題發揮到了極致,算是上得了檯面。創作者透過即興發展所選擇的內容與手法相當大膽,為戲增添不確定性同時也卻實踐了更多可能性,讓人看見好久不見的台灣小劇場生命力,更實現了劇場「玩」的本質,讓人想起劇場之所以迷人之處。很高興在劇場裡看見你們,希望還有機會相見。

演出場地:牯嶺街小劇場

蔣卓羲

2015/09/08 15:00

點閱率:331

110.500

初入《我和我的貓奴》演出場地Woolloomooloo Xhibit,直覺這是個對戲劇表演而言,相當具「挑戰性」的表演場地。眼前是四個以橫向方式排列的方型空間,中間由無門的走道貫穿,從天花板燈具與空間配置來看,原本應是作為展覽之用。若將四個空間由左至右分別標注為1至4號,創作者是選擇了2號空間作為觀眾席的設置位置,並保留一段並不寬敞的走道(或順應劇情稱之為貓道?)作為舞台區使用,供演員來往於1號和3、4號表演空間。至於觀眾席座位,則是沿著舞台區走道的兩側,設置矮板凳或座椅,作為觀眾席使用。

就實際演出狀況而言,這樣的表演空間安排,其實仍欠周慮。最根本的問題,在於觀眾視野的遮蔽。四個空間彼此之間能夠互相觀看的空間本就不大,此戲演出最常見的情況,便是當劇情在某一端演出時,另一端或第二排以後的觀眾,就必須起身或探頭張望,才能看見當下正在表演的空間裡發生了什麼事。視覺如此,聽覺亦受干擾。因為場地空間特性緣故,現場常有回音發生,演員配戴麥克風演出,更加劇了此一現象,使得演員自己的聲音、透過音響擴大的聲音、以及空間的回音,全部重疊在一起。加上演員總如趕火車般唸著台詞,更讓人容易聽不清楚場上在說些什麼,即使音控整場都在順應演員音量隨時進行調整平衡,仍無力回天。

關於表演空間,其實有兩個地方我覺得處理的還不錯。其一為開場時主角曼曼(諧音)這隻貓的誕生,創作者讓曼曼與母親分處3、1號空間,中間狹長走道如臍帶般連結兩貓的意境十分值得玩味。其二為曼曼送到動物之家時,創作者將動物之家場景安排於離觀眾席最遠的4號空間,當觀眾從2號空間觀看,其距離的深遠強化了動物之家的隔離氛圍。但除此之外,就乏善可陳了。所有其他發生在1、3、4號表演空間的內容,都可以在傳統鏡框式舞台上呈現,那麼,表演在此空間的特殊性,又是什麼呢?

關於這些,是表演空間安排上的後天失調,要談心心數為何只給兩顆半,則得談談演出本身的先天不足。如前所述,台上不管是演員台詞或表演,皆呈現一種趕火車的狀態,這樣的情況,讓台上少了許多關於人物情感與角色關係在細節上經營的可能。雖說原著劇本Kenny Finkle的《Indoor/Outdoor》就場上演出來看,人物情感與關係本就不若A.R. Gurney筆下同樣描寫主人寵物關係的《Sylvia》(台譯《露露聽我說》,曾由臺北故事劇場搬演)來得細膩複雜,但即使是簡單的情感與互動,在場上都有動人的可能。可惜的是,《我與我的貓奴》在角色刻劃上就已不夠深刻,更難以去堆疊處理彼此之間的情感。

令人不解的是:既然是「貓」,為何曼曼身上幾乎看不到屬於貓的姿態與氣質?雖說沒人規定要演貓就非得「像貓」不可,但既然「不像貓」,至少也該是個活生生的「什麼」,可那些屬於角色的情感,像是被阿仁(諧音)收養後的欣喜與依賴、第一次感受狩獵本能的興奮、遇見浪貓國榮(諧音)後對外面世界的憧憬等等,都看不到在內心徹底被建構後再透過外在表演呈現的痕跡,反而都只是嘴上說說、草率帶過而已。飾演阿仁的演員雖然外在形象符合劇本設定,可從他與曼曼的互動裡,卻看不到他究竟「有多愛」這隻貓,這也使得最後當曼曼返家時,看到阿仁無條件愛著寵物諮商師莉莉(諧音),體會阿仁也是因為無條件愛著自己所以讓自己離開的體悟,顯得太過牽強,因為我們根本看不到那「連放手都願意」的「愛」是什麼。動作細節處理也需注意,若阿仁是如此害怕死老鼠,就不會徒手撿起老鼠還在自己賴以維生的筆電上抖來抖去,然後把老鼠塞進垃圾筒後手還往自己身上擦...好歹多抽幾張衛生紙拾起老鼠或拿張衛生紙擦手吧!

浪貓國榮搭訕曼曼的方式,讓人覺得像是個不知如何把妹的年輕小夥子,而非在外流浪多年、社會歷練豐富的浪子貓。他當然可以有對曼曼一見鍾情的純潔愛情,但也別忘了打滾情場多年(曼曼總不會是國榮的初戀吧?)該有的一門心思。劇本對國榮與曼曼的戀情或許輕描淡寫,但原劇名Indoor/Outdoor寫的不就是這兩人的處境?當國榮的「野」無法被建立,也就無法襯托曼曼對於「家」的依賴與渴望。寵物諮商師莉莉在戲中是個活潑耀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但太過誇張與外放的表演方式,不免讓角色顯得有些浮誇。更需要被建立的,是屬於角色的內在動機與想法-為何她聽懂曼曼的話會如此開心?為何她會在過程中喜歡上阿仁?當這些未建立,莉莉的存在就只是個讓阿仁聽懂貓話的功能性角色或逗樂觀眾的丑角,而非真正成為劇情裡的一員。關於這些,關於角色與表演的林林總總,實在有太多細節,仍待導演與演員一起完成。

劇情以曼曼之死作結,對照開始時以曼曼誕生作為開場,是個很完整的句點。可惜這句點之所以感人,仍是來自於文本劇情引領觀眾投射自身經驗造成的效果,也讓同樣身為貓奴的我有些感傷。只是這感傷仍是來自劇本而非場上演出,想來實在覺得有些可惜。場上演員看得出皆受過一定的表演訓練,只是擁有外在表演技巧的同時,仍需強化內在對於角色的建構分析與理解。眼前的戲看來仍有相當重的學生氣息,離完整的售票演出還有一段差距,期許創作者再加油。

其它意見:1.演員於1、3號空間表演時,只要位置站得太靠近觀眾,便無法照到面光,搭配強到不行的背光,觀眾只會看到一個黑影,又不時感受到背光越過演員帶來的刺眼。應儘量避免。

2.觀眾席前的走道作為演員通行之用,但就真的只是「通行」而已,應該有「戲」的發生與存在的可能。另外,通行的時候可以慢一點、輕一點嗎?每次演員通過都又兇又猛,感覺就快撞到我。我想看的是貓,而不是大象啊!

演出場地:Woolloomooloo Xhibit

蔣卓羲

2015/09/02 14:30

點閱率:301

1110.50

劇情簡介如此寫著:「一對男女,在分手前的最後一夜,一邊整理房間,一邊回顧過往,最後吃起便利超商的杏仁豆腐。」看似平凡無奇,卻在日籍韓裔劇作家鄭義信的筆下,有了相當值得經營與挑戰的故事情節和人物情感。接下來,就看導演和演員的功力了。整體而言,這場演出剛開始時,兩位演員仍有些尚未進入狀況,台詞的拋接與戲的節奏掌握皆不夠好,直到劇中角色達郎(邢懷碩 飾)向小夜子(范曉安 飾)提議為何不把媽媽接來同住的橋段,兩人互動才漸入佳境,讓人信服場上雙方是曾交往七年的情侶,並隨之進入逐漸揭開兩人為何分手真相的劇情。

在如此寫實劇情下,角色的扮演便更需著重於人物的塑造與情感的建立。就這點而言,范曉安的小夜子一角,因文本設計緣故而有較多可以外放表現發揮的空間,而范曉安在情感掌握與表達上也相當得宜,得以理解並同情角色在流產事件過後所受的傷,看見角色本身的豐富性與動人的一面。相較於小夜子較為內斂的達郎一角,扮演難度則較高,先天上就沒有給角色太多足以外露情緒與想法的表現空間,後天上演員對於角色形象與情感建立,也稍嫌不夠深入立體,太過雲淡風情,少了內心更深層的刻劃與呈現。雖說以台詞份量與故事背景而言,小夜子的篇幅大於達郎一角,但事實上達郎才是兩人關係之所以走到盡頭的關鍵。那些面臨流產事件而在內心深處刻下卻又獨自承受的傷-包括目睹醫生抱在懷裡不知該確認什麼的紗布團、孩子僅有17.8公分與98公克的身高體重、獨自面對的葬禮與火化等等,這些都深深烙印在達郎的心裡並獨自承受。這不僅讓有意挽回的小夜子無法重回那個看星星許下永遠誓言的夜晚,也讓兩人終究因無法遺忘傷痛記憶而只能走向分手一途。當達郎這屬於角色「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無法成立時,眼前這戲裡兩人無法復合的原因,看起來就只能是因為無法作愛而分手而已了。無法藉以襯托劇末兩人擁抱時,那「悲到底,美感就出來了」的意境。

就整體演出節奏而言,則有可再調整與進步的空間,時而仍會感覺場上有些落拍與空白出現,110分鐘的演出即使再怎麼專注,總是偶爾有些容易讓人出神。演出本身既是設定忠於原著,不管人名地名皆以日本為主,場上道具擺設就該配合場景設定統一基調,不要讓女主角讀的既是日文版的契訶夫「櫻之園」,又出現印有「台糖玉米罐」中文字樣的紙箱,動搖觀眾的認知。演員不帶舞台腔的表演方式讓人感覺清新喜愛,將人為表演痕跡與表演能量調整至自然不造作的位置,但在此同時也需注意屬於表演基本功的音量,有幾句話都聽不清楚角色在說什麼,像含在嘴巴裡說。幾次劇情上的角色往來與衝突呈現算是有得分,掌握住劇本在情感上的重點與大原則,劇末真相揭開的情感衝擊與角色掙扎亦打動到我,是這戲加分的重要關鍵。角色情感與形象塑造雖已有七八成輪廓,但仍希望有更為細膩的刻劃,好還要更好。在這個午後打雷卻未降雨的日子,欣賞了這麼一場演出,得以品嚐杏仁豆腐心般的人生複雜滋味,我只能說,多謝款待。

其它意見:1.節目單上的劇情簡介載明故事背景發生於2000年的聖誕夜,可場上裝載物品的食物紙箱,卻印著2015年的製造日期(例如明太子)。雖不是什麼太嚴重的瑕疵,但仍希望創作者連這種小細節都能注意到,尤其是在這麼一個觀眾離舞台如此近的表演場地裡。

2.喜歡節目單的設計,簡單之餘不但點題,亦富有設計感。

演出場地:納豆劇場

蔣卓羲

2015/08/31 14:30

點閱率:284

11000

戲開演,場上兩名女子對話,彼此關係不明,所處空間不明。兩人看來像是朋友,台詞裡卻又暗示彼此是母女,隱約間更覺得兩人其實是同一人內心裡不同意識與想法的自我辯證與對話。直至劇末角色告白,其中一人提及「她什麼都很好,她是女的」台詞,才為觀眾揭露整齣戲的中心意旨與主題,其實是關於女女戀情。這劇本設計值得玩味,可惜場上演出始終模糊,將近一半時間都無法清楚感受場上想傳達的情感、主題、狀態究竟是什麼。劇情既是描述兩人情感,「情」與「關係」便是場上兩人間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可場上兩人對話與互動,並未藉此而有深厚情感建立與交流,除了讓劇本非邏輯性的對話與非寫實氛圍的場景營造如浮萍般漂流無依,也讓劇末角色對於兩人戀情受阻的告白與控訴,不但失去批判力道,也喪失了讓觀眾有機會感同身受角色處境進而打動觀眾的可能。相當可惜。

投影片的晃動像是要營造兩人關係狀態的不穩定,但看來更像是技術上的粗糙,難以呈現創作者企圖製造的舞台幻覺。視線所及使用三台投影機,在觀眾正前方與左側牆面進行投影,靠近中下舞台處則擺設了一台迷你投影機,企圖在特定場景投影於場上倒置桌面,藉以營造視覺效果。可惜因技術問題,迷你投影機未能發揮功效,僅投影出無訊號源的3M投影機品牌字樣,加上操作人員猶豫是否要關閉投影機的過程,使得這影像出現在場上數十秒,相當尷尬。(若說投影出3M字樣是欲以3M著名產品便利貼,比喻場上兩人情感關係狀態如便利貼般緊密牢靠卻又一撕就分,或許還有些惡搞趣味,但我想這並非創作者的安排與意圖。)其他像是攝影人員在戲開始前一刻不慎撞到投影機,或在開演後因未注意而擋到投影機造成牆上出現影子等等,都顯現出投影技術運用在這齣戲裡的思慮不足,削弱投影在戲裡的功能與設計。

雖說首演場問題難免有點多,但我實在痛恨這首演像是總採排或技術採排的「劇場慣例」,更別提《完好如初的星期二》總共其實也才演出兩場。藝穗規則的裝台時間雖是限制,但同時也是個挑戰。戲裡諸多設計,看得出創作者有其想法,像是閉氣潛水的壓抑氛圍與耳鳴感,就營造得很好。可惜其他像是伴隨結婚進行曲而撕破的雨衣(白紗?),或是劇末一人不斷往另一人衣服裡塞(或說灌輸)東西的橋段,乃至於兩人聊星星的場景,其中一人直言另一人對其而言是太陽般的存在,到了劇末再看到耀眼的太陽反而第一時間只會想到要趕快曬衣服的情感落差建立,都顯得有些差強人意。整體而言,戲裡要素的加法與減法是這齣戲(其實也是每一齣戲)的創作者必須面對的課題,劇場技術的運用熟練程度,更是創作者有待累積的經驗值。殘忍來說,以一場售票演出的標準來看,這戲若拉得更長,我的「心心」數可能會給得更低,但這戲裡其實還有太多可以發揮且意猶未盡的部份,關於這點,值得創作者思考。看得出創作者在劇場這條路上的累積與努力,希望你們可以再接再厲。

演出場地:A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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