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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凝・拭

平均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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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霖

2015/09/13 14:30

點閱率:503

11110

在大稻埕茶行改建而成的空間,演出清朝大稻埕為背景的故事,一切看似理所當然。茶行少東與青梅竹馬相戀,家中卻要他娶洋行千金,兩人因而分離。青梅竹馬成了戲子,四處漂泊。男人與妻子不睦,終日懷憂,投入藝旦懷裡找尋安慰,茶行下女也暗戀著他,青梅竹馬又回到大稻埕,男人就這樣周旋於四個女子之間,然而,最終沒一個修成證果。

故事本身淒美,具時代感,清領時期泉州人聚集的大稻埕,多半說的是閩南語,但演員一口字正腔圓的國語,削弱了時代感。說話速度一致的緩慢,情緒一致的低沈、收斂,或許讓人感受到舊時人們的壓抑,但在節奏上也少了起伏,加上場與場之間旋律一致的配樂,使得全劇調性顯得沉靜而緩慢。

男人扮演全劇穿針引線的角色,每場戲幾乎都是他與某個女人的戲,確實表現了男人在幾段關係中的迂迴,但也讓場次編排顯得機械化。若能增加不同角色的排列組合,比如不同女人直接交鋒的戲,或許能增強戲劇衝突與情節推展。

藝穗節提供了許多有趣的場地,乍看之下,本劇題材與古意盎然的演出空間十分契合。實際演出時,卻感覺老房子改建成的狹長空間,使表演區域十分受限,演員多在定點演戲,甚少走位,肢體運用也不多,演出效果反而因場地打了折扣,十分可惜。

演出場地:URS329 稻舍

李松霖

2015/09/12 14:30

點閱率:199

1110.50

在微遠虎山這座廟裡,演出一齣以道教乩童信仰為題材的戲,再適合不過。《離神記》,很直白的翻,應該就是「一個離開神明的故事」吧——一位母親深信自己「帶天命」,聽得到三太子對她說話,同時也為了她的家庭安樂,而成為乩童。丈夫和兒子都反對,又有信眾指控她詐騙,但她始終相信自己是在做善事助人。父子倆認為母親走火入魔,將她送入精神病院。執迷的母親,在兒子感召下,為了不讓家人擔心,終於放棄當乩童。然而,她對三太子的信仰,始終不曾消失,只是選擇把信仰放在心裡。

在「科學V.S.宗教」的論題之下,所要講述的,其實是親情和家人之間的愛,母親最初決定當乩童、最終放棄當乩童,都是為了家人。在帶有靈異氛圍的情節底下,流著一股暖暖的愛。宗教與科學之間,孰是孰非?孰真孰假?原本就不是黑白分明的是非題。對於劇中角色的宗教信仰,作者並未賦予他自己的價值判斷,而是以較寬容的視角,如實呈現不同角色價值選擇,留待觀眾自己思考。

戲首先在廟外的廣場發生,如同一段「楔子」,演員進行道教儀式,觀眾如同儀式的參與者,隨著演員由廟外移動到廟內,緩緩被帶領到戲劇情境中,構想很好,但稍嫌冗長,可再精簡。演出中,明顯看得出排練不足,台詞幾乎都是台語,但聽得出來某些演員台語並「不輪轉」,台詞也沒有消化完全,頻頻卡詞;接話之間有許多意義不明的空拍、停頓,拖慢節奏,令人疑惑是否導演沒有處理?許多場面走位混亂、焦點不清,演員不斷在台上走動,但動機不明。也許是因為藝穗節的機動性和臨時性,無法讓團隊有足夠時間熟悉場地,但這問題應該是可以事先考慮到而設法避免的。

劇本戮力描寫深信三太子的母親、與反對她當乩童的丈夫兒子之間的衝突,但只是由弱到強地表現了衝突的「程度」,至於衝突背後的「原因」,並沒有挖掘的更深。雖然點出了母親如此深信三太子,是受上一代的影響(小時候媽媽告訴她「害怕時就請三太子保護你」),但母親一再提到自己是為了這個家才當乩童,然而這個家究竟面臨了什麼問題?她和丈夫、兒子之間有什麼狀況,導致她面臨了什麼樣的恐懼,而必須強烈依賴太子爺的指引?這些問題並未處理,是美中不足之處。

演出場地:微遠虎山

李松霖

2015/09/06 19:30

點閱率:328

110.500

劇場最可貴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當下的、直接的溝通,《自我復刻計畫_他HE_》以成長中的孩子的視角,嚐試與成人世界溝通,但可惜的是,創作者在自己和觀眾之間築起了一道牆,不是第四面牆那種牆,而是作者有意識、或無意間選擇了一種混亂、零碎、打破邏輯的表現形式,讓人難以理解,削弱了觀眾的共鳴。

文本由作者個人成長過程中的零碎記憶拼湊而成,兩名演員一男一女,穿著學生制服,看似是彼此互補的同一角色,又像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活在社會規範的箝制之下,被僵化的教育體制所禁錮,必須符合大人們的種種期待,成長過程滿是艱辛、痛苦,忍無可忍之下,對他們眼中歪斜的社會發出怒吼和控訴。

台詞皆是破碎、斷裂、似詩非詩、非一般語言邏輯的文字,彷彿是將不同人物、不同時空下的意念,剪貼、拼湊而成。我相信這不是創作者無法像一般人一樣好好說話,而是刻意選擇的語言風格。想控訴這個社會,也不想以社會所教導的有秩序、有邏輯、有系統的敘述方式來呈現。或許在這層意義上,本劇的表現形式也切合了它的主題。

然而,這帶給觀眾的感覺卻是,作者心中有好多話想控訴,卻一句話也說不清楚,想怒吼,但全都化為驟雨狂風,一陣囫圇而過。只知道台上演員很憤怒很爆炸,不斷重複堆疊著「你們說對的事,真的是對的嗎!?」「這不就是你要我做的嗎!?」之類控訴的台詞,但他們為何憤怒?並無具體事件的描述,也並無交待前後脈絡,讓人不禁疑惑,你們到底在氣什麼?兩個演員雖然不斷說著一樣的台詞,但彼此的丟接、關係十分薄弱,比較像是同時在台上各演各的獨角戲。

大人以「為了你好」的名義管教小孩,有時候的確傷人。就算小孩已經七老八十了,大人也一定還會把他當小孩,每天找新話題教訓他,或許這就是大人證明自己存在的方式。(這樣想,也許會好過一點吧?)藉由創作抒發成長的心情,很健康,很值得鼓勵,創作絕對是療癒傷痛的一種途逕。但除了作者本身得以發洩之外,作品還能帶給觀眾什麼觸動?觀眾不一定要看得懂,但至少會被挑起某些情緒、會有共鳴,否則淪為作者的自言自語,那就很可惜了。

其它意見:演出到了一半開始下起大雨,團隊卻沒有任何雨天備案?觀眾就在大雨中看戲,演員在雨中演戲,效果大打折扣。日後戶外演出應該把天氣因素考量在內。

演出場地:寶藏巖國際藝術村 山城劇場/山城排練場

李松霖

2015/09/01 15:00

點閱率:279

11110

去除語言之後,劇場還剩下什麼?

語言/口說語言仍是目前大多數戲劇必備的元素,〈在 途中〉則試圖挑戰語言在劇場中的作用。「本劇無對白」,節目介紹中清楚寫著上述五個字,同時還提供了「角色」資訊:「墜落的女人、失去時間的男子、深夜裡上班及下班的人、陽台沉思的女子匯集在靜止的路口。」讓人不禁好奇,在不說話的情況下,要如何清楚建構角色?這是一齣啞劇、默劇、還是肢體劇場?

由於沒有台詞,只能藉由演員肢體、服裝和道具所營造的畫面,猜測角色和情節:一個獨自旅行的女孩,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新城市,開始新生活;一個職場失意的上班族,被裁員了,在城市裡四處飄泊;一個似乎走不出過去情人的陰影、而把自己關在房裡的男人;一個被父母過度呵護的女兒,千方百計,終於逃出家裡。還有一個大樓警衛,看似超然於眾生之外,對來來去去的人們淡然以對,只關心他的盆栽。

從各自的牢籠裡逃出來的人們,在城市裡相遇,因為一場煙火秀,陰錯陽差串連在一起,無意間幫助了對方,讓彼此得到救贖。

演出場地有三層高低落差,最低一層作為觀眾席,中間一層為主要舞台,舞台與觀眾席間的幾層階梯、舞台上方淺淺的閣樓,都是表演區。高低錯落的空間,正好提供了故事必須不斷變換場景的需要。演員隨著情節推演,不斷在場中上上下下,空間運用十分靈活。台上有三面屏風、幾個鐵籠等道具,供演員變化成各種場景。

演員必須以大量而精準的肢體動作,表現情緒、角色關係、衝突,並建構場景。他們時而是擠公車的人群,時而是行屍走肉般的上班族,時而是劇中人物攀登的高山,透過肢體動作的編排,幻化出一幅幅人體都市風景。可見,演員的肢體能力,會是影響演出成果的關鍵。劇中演員沒有舞者那樣訓練精良的肢體,但除了某些大場面稍嫌混亂,大部分場景仍能清楚呈現給觀眾。然而,某些道具使用不清楚,又少了語言傳遞,可能造成觀眾疑惑。例如女孩拿在手中的小紙盒,疑似驗孕棒?又看得不大清楚,影響觀眾的理解。

劇中某些畫面,讓人聯想起幾米的繪本,例如一場男人在城市裡到處尋找女人、卻一再錯過的戲,頗有《向左走向右走》的fu。整個演出也許不適合以啞劇或肢體劇場加以定義,而更像是一幅幅動起來的繪本畫面,寫意,舒服,流暢,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喜悅,淡淡的療癒。

整個作品也維持淡淡的喜怒哀樂,情緒力道稍嫌薄弱了些。(以下意見可能較為主觀,跳脫出本劇既定規則。)也許是在「不能說話」的遊戲規則下,情感只能透過肢體語言傳達給觀眾,但在觀眾所接收到的訊息不足以理解情節時,就會忍不住在心裡自行補腦——這時候演員是不是該「說」些什麼?……這時候如果有幾行「字幕」就好了……總覺得少了文字、語言,好像也少了點什麼。語言當然不是全部,但或許人類還沒進化到像外星人那樣靠腦波就能溝通之前,說話還是傳達情感的要素之一。或許,打破「不能說話」的規則,靈活地在適當的地方插入少量語言,也許能達到更強的情感力量。但整體而言,仍是個清新、有趣、充滿想像空間的作品。

演出場地:索引文創

李松霖

2015/09/01 19:30

點閱率:295

1110.50

台北山上有一座廟,廟裡有兩個白人演員,分別來自英國與加拿大,他們學日本武士半穿和服,以英語演出十二世紀日本的故事。《鬼界島》,是以上各種文化元素的奇異拼貼。

兩名演員開演前即在台上遊走,有時喝喝清酒,有時打打電腦,看似以日常狀態為演出做準備,但又是演出的一部分,真實與虛構之間曖昧不明,此時就已開始展現。他們和服只穿了一邊,另一邊胳博伸出領外,衣袖就這麼垂著。這時,他們是演員「自己」,演出也從他們介紹「自己」開始。直到開始說故事,他們才把另一隻袖子穿上,成為「說書人」及「角色」。藉由服裝的穿與脫,為演出確立了遊戲規則。台上擺放和服數件,有時代表不同角色,有時是建構場景的道具,供演員靈活運用。

故事本身並不複雜——很久很久以前,有三個人被放逐到一座島上,其中一人死了,化為鬼魂,請一名僧侶幫忙捎信息給他的妻子。說故事的形式卻挺複雜——演員時而是說書人、時而是角色,有時兩人都是說書人、扮演不同角色,亦或兩人扮演同一角色,各種排列組合,推演故事。但故事又不斷被打斷,只要其中一方覺得哪裡不對,便把衣袖一脫,回到演員「自己」,與對方爭辯起來。甚或,另一方仍不肯下戲,就這麼卡在「角色」裡,與對手「演員」爭論不休。

演員還不時丟出來自現實世界的訊息,比如金正恩、小賈斯汀等似假似真的新聞,或提到自己可愛女兒的照片,或今天是對方生日,或當場用電腦和老婆傳起訊息。種種安排,都為了打破戲劇幻覺,打破台上和台下的界線,模糊真實與虛構的疆界。兩人最後甚至說起一樣的話、做起一樣的動作,究竟誰是誰?孰真孰假?一切都混淆不清了。

正是此種「打破虛實疆界」的形式如此強烈,以至於故事內容究竟是什麼,似乎沒那麼重要了。「形式」完全掩蓋了「內容」,若將任何故事套用在這齣戲上,似乎都能成立。或許,這種形式也呼應了創作者本身,在不同文化之間的飄移、進出的一種不確定的自我身分與生命狀態。

建議團隊準備中文字幕,畢竟大多數觀眾的母語是中文,少了語言的隔闔,台上台下的界線才真的能打破。

演出場地:微遠虎山

李松霖

2015/08/30 19:00

點閱率:415

1110.50

看戲前就知道劇中會有裸露演出、裸體觀眾可免費入場的訊息;入場前,每個觀眾得簽切結書,還得驗身分證入場;入場後,只見舞台就搭在戶外的天台上,遠方有捷運淡水線和夜空作為背景,不時有列車經過。種種安排,都讓人對戲充滿期待。

直到戲開演了,才知道原來是挺寫實的戲,跟開演前的想像落差不小。舞台分為左右兩個房間,一邊住了一個gay男孩,房間就是他的約炮聖地。另一邊是剛搬進來的女孩,之前的房客正是她忘不了的前伴侶。

全劇緊扣「寂寞」主題,男孩日復一日與形形色色的炮友相遇,另一個白衣男,如鬼魅般遊走其間,他是男孩想念的人,也是讓男孩受傷最深的人。男孩以不斷約炮來填補情傷過後的空虛寂寞,但寂寞是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而隔壁的女孩,搬進前伴侶的住處後,始終在房裡自言自語、自導自演,走不出去,也沒人進來,最終唯一約到的一炮,還是以失敗收場。兩個房間,兩樣寂寞。在寂寞的食物鏈裡,每個人都可能是獵食者,也可能是受害者。

全劇藉由約炮過程,呈現了同志族群的眾生相,娘娘腔的、有SM癖的、假戲真做的,房間、泳池、汽車旅館,整個城市都是他們的趴場。但無論男孩遇到了什麼樣的炮友,每一個段落要說的,其實都是「寂寞」,加上演員生活化的表演,有時顯得瑣碎。若能在不同段落中做出輕重之分,清楚何處該加強表現、何處輕描淡寫即可,整體節奏上便不會有重複之感。

當然,其中有不少亮點,比如一個愛裝man、實則女性化的gay,編導選擇由「女演員」來「裝man」,確實有趣。但與其他場戲相比,這段又顯得有點突兀,因為女扮男裝,本身就有種「假」,而其他男男性愛場面卻又如此的「真」。另外一個有潔癖的炮友,深怕別人弄髒他的房間、也不願別人碰他,原來是有SM癖。他要求男孩將自己綁起來,舔起男孩的腳時,遠方的捷運列車正好駛過,巧合地形成一種墮落之美的氛圍。

演出場地的干擾不少,在開闊的戶外場地演出,演員必須時時提高音量,很多時候觀眾聽不清楚台詞。演出過程中,雨勢越來越大,對演員的表演與觀眾的接收有一定影響。演員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仍能撐起能量完成演出,值得嘉許。但整體而言,戲和空間似乎無法融合得太好。舞台在戶外,又有都市夜景作為背景,在空間與故事的融合上,應該可以有更多可能。而編導的許多精心安排,反而被開闊的空間稀釋掉了。

看戲前,挺期待這齣戲的前衛,在看完後卻不禁有些疑問。除了挑戰道德尺度的裸露和性愛等「內容」上的前衛,在藝術表現的「形式」上,還能如何前衛?性愛場面赤裸裸、血淋淋,只差沒有真槍實彈了,某種程度上的確真實呈現部分同志幽暗而多彩的生活。但除了如此直接的手法,還有什麼方法,能既不失美感、又能帶給觀眾同樣的感受?這或許是可以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演出場地:空場Polymer四樓 - 室內或露臺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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