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捷運站一路步行上山,汗水從皮膚滲出,從額頭一顆顆流下,帶著一點喘;進到小宮廟中,冷氣與強力風扇撲到身上,面前是直挺挺的水泥龍柱間一隻彩色飛龍,靜悄悄地貼在牆上,還有早已擺設好的樂器,鼓件、電鋼琴、古箏。
廟門闔上,樂手就位開始演奏後,外面降下暴烈的雨,嘩拉霹啪地將前來欣賞演奏會的人們圈困在這個廢棄的小宮廟中,要是說幾首演奏過後,所有的樂手與裝置忽然「噗」地悄聲消失在眼前,僅剩我一人在空蕩廟中,我也會相信的;古箏綿延的晶瑩混著電鋼琴與爵士鼓(及天鼓、木箱鼓等其他鼓件)的顆粒,更在聽覺上加強了身在空中的恍惚感。經過一段勞動後看到這樣的畫面,頗有民間傳奇中荒涼過後竟一村之感,提供了非常奇異且引人入勝的整體感受。
因筆者非音樂專業,故此處不主要以樂曲編制或樂器作為書寫對象,而對整體設置之於團隊希望呈現的演出效果,做點敘述與分析。
在場地限制下,團隊使用Led Par作為主要燈光,該種燈具可透過電腦訊號變換多種組合色,是很適合以一擋百的選擇,唯色彩也實有幾分冷冽,延續了電腦訊號的質感。前幾首曲子更是僅使用單色光照在樂手身上(第一首藍光、第二首紅光),亮度使觀眾的眼睛看不清楚樂手的臉,甚至有點反光,在反光中更出現了疊影,樂手的臉龐分裂成了模糊的數個,若真要說,仍然是挺符合某種超現實的視覺,但在那樣的光線中,眼睛其實是不太舒適的。
到了第三首、第四首曲子,開始混入多彩燈光,亮度也不較先前刺激,才出現了有趣的畫面:背景的彩色飛龍,在Led Par銳利的照射下,原本平貼在牆上的線條,忽然像泛起螢光,在名為《彩虹魚》的曲子中,整隻龍活了起來。
演出總共八首曲子,除正面的畫面安排,觀眾的右手邊用布幕做成了一塊投影,由詩人陳姓男子自己手動操作OP,將印在賽璐璐片上的詩句、透明水盆、跳棋、彩色顏料、水,都當成了偶件,搭配樂曲舞動成演員,也以此展現某種樂曲與詩交錯出的內在心境。不過除了第七首時,投影的內容是即時使用鉛筆在紙張上寫下字句,有很符合聲音與心情的節奏,其他的投影表演都稍嫌干擾,雖詩句貼切人心,但偶件表演卻與藍眼淚樂曲的節奏錯身而不疊合,我在現場筆記時寫下了「Cue點很準,但節奏不好。」,是由於有一段時間,只把耳朵留給藍眼淚的曲子,眼睛則是盯著陳姓男子操作OP,明顯可以知道他的確有安排特定的Cue動作,也就是等待某個特定音符,才將跳棋丟進水中、才將顏料點進水中,但跳棋與顏料畢竟是非生物,其離手之後的動向難以掌握(我不會說無法掌握),所以才造成了後續的節奏脫離。
另一部分亦是由於場地本身狹長,如想要同時將三位樂手與投影內容盡收眼底,除非是視線快速地在垂直的兩面牆中交換移動,否則是困難的,而也因為這一動作的速度感,會打破了樂曲與詩的意境,從頭到尾我都並沒有採取這樣的方式去觀看。猜想團隊應是不想遮蔽了畫工精彩的飛龍,也才沒有將投影作為背景,思考自此,我不禁在想,若舞台區與表演區不像現在這樣直線切割,而是將小廟的扁長空間做斜切割,不知道會是如何?
雖有這些思考,欣賞完演出後卻是身心舒暢。也在腦海中留下一段有意思的記憶,也許下山後,這一切就像黃粱一夢,只是樂音仍不絕於耳。
演出場地:微遠虎山